Monday, May 28, 2007

早慧

陽光似的大男孩,還有瀚。記得從前我們共度歲月的時候,我已經覺得他是很穩重,很慧黠的男孩。早慧的孩子,不少也十分討人歡喜。那時候,我竊以為如果他這性格,放在十多年之後,他可會是一個頗受歡迎的男子漢大丈夫吧。但是,少年十五二十時,我相信沒有什麼女孩子有足夠的智慧,欣賞他的優點。
瀚完成了學位課程,跑了兩三個工作點,當記者去。然而,這一條收入不高的記者路,也不容易走。報館為了減省開支,把他們這些合約員工裁掉。寬頻電視的網上新聞,又需要一定的吸引讀者技巧,歷史出身的他,未能完全掌握。欣賞他娓娓道出他沒有收工資兩個星期,因為他跟上司討價還價,願意試做一下,來換取別人予以機會。當然,最後他終不得不承認沒有法子符合記者的要求,轉行去也。
大家聽及他的經歷,都有點詫異,自命浪蕩的豪不禁脫口而出:「你真行,我怎也想不出可以用這方法去求職。」
看著瀚真誠的眼睛,我想我們不要對年輕人太苛責了,他們不少其實是滿有理想的,我們那一代的優點,他們或許不能具備,始終有著時代的鴻溝,需要跨越。然而,他們要面對的瞬息萬變,又不是我們這些自命「天子門生」的,可會應付。
我慶幸自己能從這些年青人之中,看到青春的堅毅與不屈。縱然路不易走,他們也奮力的走下去。曾作為他們的老師,我深覺榮幸。衷心祝願瀚能找到適合自己的道路,順順利利的走下去。

Saturday, May 26, 2007

浪子

二十多歲的大男孩,是陽光普照的一群。在佛誕那天,佛光廣照,是個美麗的五月天,我和五個從前的學生喝茶品茗。六七年之前,我和他們一起走過了高考會考那段艱辛的道路,如今,大家都長大了,有的已謀得安穩工作,有的仍在躊躇去向,坐在一起談談笑笑,竟有前所未有的寫意自在。
他們之間,有的已找到終生所愛,努力工作之餘,便為美好的家庭生活作出籌謀。豪沒有成家的打算,儘管已有固定女友。因此,友儕計畫將來,他即打趣對方,說著笑著,不忘顧首跟我說:「人家收入穩定,可以成家立室了。我則......唉」看他一臉裝出來的懊惱,忍不住拿他遠在歐洲進修的小女友,調侃一番。他張著那如兩彎新月的眼睛,一臉笑意的說:「我怎一樣,我是一個浪子,才不會那麼快便成家。」一語既出,眾人即笑得打跌。
接著,他才「正經」一點表示他大學畢業以來,連穩定的收入也欠奉,何來成家呢?
中學時代,豪愛搗蛋,往往笑話連篇。成績不算好,因此在班中不是起眼的角色。但作為班主任的,就是喜歡他的真誠。如今,人長大了,仍然愛說愛鬧,乍然便是昔年那個無憂的小子。只是,歲月苒荏,長大了,始終是不爭的事實。言談之間,仍在編織理想,四出游說昔年一同參與戲劇演出的同學籌組業餘劇團,另一邊廂,卻拿著一疊筆記,表示要考「保險試」,為自己謀求多一條出路。
但願這個浪子能在浪漫與現實之間,找到屬於自己的康莊大道。

Monday, May 21, 2007

天上的公公

農曆四月,是懷念父親的好日子。事實上,過了年,也進入了我思親的好時節。嚴格而言,一年到晚, 天天也可以是思親天。只是,每年年頭,有父親的生死二忌日,格外讓人想起早已遙在天家的父親。
曾有一夜,天朗氣清,少有的抬頭望天,竟見繁星點點。當然,所謂的繁星點點,也只是隠隱若若看到十數顆星光,散然分佈於深藍夜幕之上。不過,對於我們這等徹頭徹尾的都市人來說,這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感動。我連忙喚來兒子,叫他和我一起觀星。兒童目明,他告訴我不只有星光閃閃,這晚還有白雲。是的,我也不曾留心,天很清朗,白白的雲影自自然然,悄然的流過夜空。能在黑夜中看到白雲,真讓人有點驚喜。
我指著星星,摟著昊昊,跟他一起談談笑笑時,他突然說公公在星星上看著我們。我怔了怔,和應著,然後兩母子一同揮揮手,與天上的公公打了招呼。昊昊問他日他死了,是不是也上了天空,可以找公公?我告訴他應該可以吧。反正公公早在那裡等著我們。忽然我想起爸爸離世時,昊昊只有歲多,他早已不記得爸爸的樣子吧。我不禁將憂慮和昊昊分享。
昊昊的答案倒十分得體,他說:「我拿著他的相片,不是可以認出他嗎?」說罷他大概怕我仍不放心,再度聲明:「很老很老的不就是公公嗎?我認得的。」我莞爾。公公並不太老,不過,總會認出的,因為是他的公公,我的爸爸嘛。
關於公公的,還有一個笑話,告訴我媽媽時,媽媽笑得掉眼淚。昊昊有一天,問他的表哥,我的公公死了,為什麼你的公公(即昊昊的爺爺)還沒有死?表哥呆了呆,認真的答不知道。
誰可知?子曰:「未知生,焉知死?」

Tuesday, May 15, 2007

家教

媽媽找來爸爸的一幅書法,是他過身之前寫下的。準確日期已無從稽考,大致是他未中風前的一段日子吧。
爸爸活脫脫是一個知識份子的模樣,雖然他只初中畢業。在他那個年代,總是身不由己的。十六歲隻身走到香港,怎也不會有機會入學吧。然而,他的一手好字,已透露了他不甘如此的底蘊。總要不惡此道,才可從毛筆的筆尖,滲出屬於文化人獨有的一份修為,這也是電腦世界中,怎也找不到的一份修為。
爸爸閒時,愛看小說。我小時候,已拿他的《星星月亮太陽》、《唐詩三百首》,埋頭埋腦的看。我從沒有問過他是不是喜歡徐速,不過,我想我家的書架,除了《星星月亮太陽》,還有《星星之火》,大抵他也頗欣賞這位作者吧。
我們的家境,並不富裕。爸爸怎也沒有餘錢,多買書籍。即使有,也供了給我們兄妹仨日常使用,因此,他縱然愛書,家中的藏書量,也不豐饒。不過,他倒可將金庸的各本小說的情節,倒背如流。他由金庸在《明報》連載小說始,已是金庸的忠實讀者。到我初中加入看金庸的行列時,他又來和我分一杯羹。父女二人,談談看看,勞工階層,也仿如詩禮全家。
我們長大後,經濟改善了。但爸爸看的書,反而少了。他說,身體不濟,「沒有神」,看不了那麼多密麻麻的字。但每日一份《明報》,自是少不了。還記得我很小很小時,周恩來逝世。那些鋪天蓋地的報導,叫人瞠目。爸爸只是簡單說了一句:「《明報》的消息快速且中肯。」就令我二十多三十年以來,幾乎只看此報。家長們大可深思,我們怪責世風日下的時候,也要切記身體力行,家中沒有「生果」.「方向」,是家庭教育的一種呢。
而今,他留下的一幅書法,我們已裝裱妥當了。懸在家中,襯上他過身之前早已置下的梨木家具,出奇的合襯。爸爸在世,大致也沒有想過效果會如斯。陸陸續續購來的一桌一椅,拼合起來,竟儼如書香世代的風韻。深褐色的木料,反映出的,是對知識的渴求。這渴求,無囿於環境,無困於生計。沒有機會完成,即投射在家中,讓下一代,代代相傳。
這便是中國人的「家教」。

Tuesday, May 08, 2007

昊昊的愛情觀

有一天,昊昊模仿著快步入青春期的表哥說,長大之後不要結婚,因為那些女孩子十分麻煩。每次他說及這些話題,我們也覺得十分可笑。一個五歲小兒跟你說「娶老婆」,又真是頗為惹笑。
突然,昊昊若有所思的說:「媽媽,雖然我現在說不結婚,但是,將來如果有一個女孩子十分喜歡我,我就真的不好意思了。」我當下呆了呆,忍著笑意,故作為難的問他:「真是一個大難題了。如果有這樣的一個女孩子,那該當如何是好?」昊昊接著說:「那便唯有結婚了。」引得我們夫妻二人樂不可支。
所有的愛情故事,不外是你愛上我,我卻不愛你,你不愛我時,我又偏偏喜歡你。又或是,你愛我我又愛你,但發生在不同時間。甚或愛中有太多如果、否則、但是、而且、不過......不少時候,不好意思,就會是不愉快的元凶。會不會因著不好意思而結婚,不得而知,只是因此而出現喜劇收場的,少之又少。有時候,郎情妾意,你情我願,經過時間沖刷之後,一切也會被生活消磨得七零八落。要是人生步伐不一致,事情更見複雜。你要的不是我想的,我想的卻是你不能給的。這時候,愛情彷彿變得毫無意義。
然而,不是因為愛情,大家才走在一塊嗎?為什麼這時候,最重要的,會變為最不重要?婚姻中,如果愛也成了不大重要,該如何維持下去?
現代人有婚姻自主,但不愉快的婚姻關係卻屢見不鮮,我們不是不好意思,才跟另一半訂上終生,為什麼一幕一幕的錯愛,總是沒完沒了?
爺爺嬤嬤憂心昊昊終生大事,我卻只望他不會錯愛,人生自會少許多苦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