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時候到流浮山,幾乎和「上大陸」無異,登山涉水,大巴小巴,由早上直到中午,真的考驗耐力。對親人少一點親暱,都容易在「行行重行行」的車程之中,消磨了探親的壯志。
不過,父親與二姑母的感情,非比尋常。我們自小已沉淫在姑母的溺愛之中,也對她親厚,每隔一兩個月,入流浮山則成了必然之舉。
早上,吃下簡單的早點,便出發到荃灣地車站乘巴士到元朗市中心。那長長的人龍每次都叫人望而生畏,但畏與不畏,都沒有多大分別。我們都必須在人流嚇人的地車商場輪候良久,蜿蜿蜒蜒,才可以順利乘上巴士往元朗去。屯門公路未建成時,青山公路總叫我聞風喪膽,手拿著塑料袋子,心想今回要捱暈車及嘔吐之苦了。屯門公路建成之後,花費的時間有沒有少了,小孩的我真是不甚了了,倒是又長又直的公路減了暈車之苦,則是鐵一樣的事實。而且,屯門公路沿路風景壯麗,一望無際的大海一直伴隨左右,習習海風從車窗之外源源吹送,箇中的心曠神怡,倒是空調汽車的乘客永遠無從體會的。
到了元朗,都已近中午,我們通常會到大榮華酒家附近用午膳,才再乘綠色小巴到流浮山。也許外出午膳到底也是花費不菲,印象中年初二就一定會先到市中心用膳,其餘時候,都會在洪水橋下車,再轉乘巴士到流浮山。第二個方案縱然實行較多,如今想來,竟記不起中午的一頓,如何解決?總之,折折騰騰,到達流浮山姑母的家,已是中午以後的事。
二姑母早在滿地可開奧運會那一年,已遷到流浮山。我還記得我在流浮山某間海鮮酒家的電視,見證了羅馬尼亞的歌曼妮芝,拿了一個體操項目的「十分」,小時候,並不知那是歷史上的第一個「十分」,只知整個酒家的人都在翹首,異常哄動。
姑母夫婦在那兒經營磚厰,堪說「老闆」階級,生活自比我們較好,因此,每次探訪,姑母總會找一些藉口,給我們零用。姑母的家,佔地廣闊,小孩子除了坐在屋內,也可以到屋外的空地跑跑跳跳,住在屋邨的我們,自是十分新奇。又養黃狗,又種木瓜,小孩豈會不覺自己到了另個天地?
到了四五時,我們便會吃晚飯。幼時,姑丈多會先買下材料,再由爸爸下廚,飽吃一頓海鮮餐。後期大抵姑丈的生意蒸蒸日上,我們多會到海鮮酒家吃飯去。吃罷不足六時,我們便須打道回府,因為回到家中,已是晚上八時多了。交通時間,真的叫人汗顏。
我畢業之後,瘋狂玩樂了三數年,印象中少到了流浮山探望姑母,然後,她仙遊了。最後一次見她時,她吩咐我別再貪玩,要「拍拖」談戀愛了。那時候我想笑,覺得姑母真古老,但又十分窩心,這是異常貼心的叮嚀。姑母離開之後,姑丈的家庭結構起了基本的變化,我們再沒怎去流浮山了。
如果姑母仍在,乘西鐵往流浮山,一個小時已可以直達。
滄海桑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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