悼亡

上了一趟深圳，玩個不亦樂乎。
然後，途中，一條跟隨了我二十年的牛仔褲報銷了。
他不是沒有預警。褲腳、褲襠都早已磨得傷痕累累，叫人有點不忍卒睹。我修補了褲襠，卻任由褲腳帶著傷痕美，彷彿這才是牛仔褲該有的風格。洗得發白的灰藍色，早已沒了藍的樣子，他也心甘情願的告別了藍色歲月，與刷白的灰為伍。從此，藍只是夢境中的顏色，現實裡，總是一遍含混不清，難以界別，難以說出一個所以然。
二十年的時間可不是含混不清。穿過高山，走過大街，由少女走到中年。腰圍縦不是二十年如一日，卻仍與褲子合作愉快，相依相生。這邊膝蓋位置，有一個洗不掉的淡淡黑影，是某次燒烤後遺下的；那邊褲頭有破損得辨不清面目的商標，不須氣結，反正由始到終也是街頭貨色，所謂的商標，到底都是不辨龍蛇。
這是跟了我二十年的牛仔褲，終於，我把他留在深圳酒店的垃圾箱，和他正式行了告別禮。